在梦境中，吴子源还趴在高高的岩石上面，俯看着那炮火交加的战场场面。
相对于现实世界五倍的梦境时间，吴子源已经习惯了下方那种因为厮杀而产生的血流千里。起初或许会感觉到想要呕吐，毕竟那样血腥味浓烈的场面，是难以在现实中看到的。现在嘛，完完全全习惯了下来。
大概，底西福涅是在训练自己的心理素质？吴子源无聊的时候总会这么想，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家伙也不是很难相处嘛。
从梦境中的时间上来看，现在现实中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大概再过不了几分钟，就能摆脱这里了。
“你很让吾满意，比之前吾进入过的宿主要更有天赋。”底西福涅悄然出现在了身旁。
宿主？这女人之前不都是进入女人的身体嘛，这男女毕竟有差距的，怎么比呀。而且，天赋？忍受血腥的天赋？吴子源越来越看不懂面前的这个来自古希腊的女灵魂了。
“吾早已洞悉你的想法，这的确是在锻炼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拥有吾之祝福。”
祝福？你当你是什么嘛！吴子源还想说什么，可意识已经再一次飘离身体了。不对，是回到身体。因为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吴子源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身下是硬梆梆的木板床，周围的光线非常昏暗，几乎看不清四周。难道现在还是黑夜？不对吧，至少也该出太阳了吧！吴子源爬起来，扭了扭身体，确实没有了之前的疼痛。所有的骨头都完全修复好了，那个底西福涅的家伙，挺有一手的啊！
可还没有高兴半秒钟，他忽然发现一个全身被绿色军装包裹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他面前不远处。而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竖着的铁栏。男人目光如炬，眼神一刻也没有改变，死死地盯着他。
不是吧，这里是监狱？吴子源擦了擦眼睛，再次环顾了一圈，果然，四周是铁质的墙壁，只有在背后的墙上有一个天窗，窗口不过一张脸的大小。
真的是监狱啊！吴子源挠了挠头，感觉莫名其妙的，自己明明什么事情都没犯，怎么就进这里了呢？
“吴子源，男，十七岁，现就读月佳高中学校，是一名高三的学生。”
果然啊，开始报告对方的资料了，接下来应该就是询问相关案件了。吴子源没有表现得很慌张，他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进入了监狱，而且对方看起来表情十分严肃，对待自己一个将要成年的人，却十分慎重。
“今日凌晨，你在离月佳高中学校不过千米的一条大街上被发现，同样被发现的还有一具枯朽的老年人的尸体。整具尸体没有丝毫血色，完完全全是被抽干了血。除了你，没有任何嫌疑人了。”
“老年人？”
正当吴子源满腹疑问的时候，对方递过来了一张照片。吴子源仔细地看了一眼，眼中充满了惊骇。
“卫中明！”即使老人全身皮肤皱缩，生出了大片的老年斑，脖子上有两个清晰可见的血洞。但是，吴子源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老人只不过是卫中明的老年版。
不过，为什么会这样呢？吴子源原本大了一圈的头现在更大了。
“卫中明？你果然认识这个老人。听这称呼，一点也不尊重老人，那除了尊重，剩下的就是恨了。嗯，动机出来了。”那个警官一副“我有着超强推理”的模样，点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对讲机，对着它说：“凶手确认，正是抓回来的名为‘吴子源’的学生。”
怎么现代人的逻辑思维都这么奇葩呢？吴子源对于面前这位警官的推理能力实在是拜服了，恨不得就叫一声“爹，您放了我吧。”
“警察叔叔，您这结论也下得早了点吧？我叫他全名不至于就落个杀人犯的罪名了吧？”吴子源拉着脸说道。
“嗯，你的确不是个杀人犯。”警官按掉对讲机，回过头来，依然神情郑重。
这个警官脑筋开窍了？又没等吴子源高兴多久，对方下一句话完全打碎了他那柔弱的内心。
“能把一个老人的血完全抽干，绝对不只是一个杀人犯那么简单。现场找不到其他血迹，肯定是被你喝干了。啧啧啧，这根本就是一个十足的变态杀人狂魔啊！幸好老天开眼，那人血是那么好喝的吗？喝到脱水了吧？不然，说不准你逃哪里去了呢！”警官咬着牙，转眼变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这警官的智商都这么不堪吗？而且，生物知识还真是丰富啊！吴子源越来越想拜服了，可也不能老让对方这么胡闹下去。
“我请求面见你们的局长。”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回避面前这位想象力一流的警官，直接找对方的最高层人员进行对话。这样，交流起来应该不会这么困难。
这次，对方捏着下巴仔细思索了一番，随后很是同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牢房。没过多久，就有一个油光满面的大胖子挺着个肚子就拱进了牢房。吴子源瞥了几眼，心里开始慌乱了起来，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情绪在心底隐隐发作。
“小吴是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市警察局的局长刘茂安。”胖子的脸上露着的笑容看起来并不让人感觉舒服，那是只是一张长年累月诞生的上层社会所必备的“笑容面具”。
“刘局长，您好。”吴子源随意地回了一句，然后正色说，“关于这件案子，我希望你们好好进行分析再下定论。我虽然认识那位老人，也昏迷在现场，可不代表凶手就是我。”
“呵呵，小吴啊，这件事并不好办，你也知道的，当时只有你和那老人两个人在街上。周围虽然有很多居民楼，可那里是不久前才荒废的地方，准备拆迁的。”
这样啊，怪不得当时怎么折腾，周围并没有人发现异常。吴子源总算是得到了一个问题的答案，可这种答案对于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只有坏处。
“周围没有监控，没有办法知道昨晚到今早究竟发生了什么。同样，之前刚才在这里的警官也说了，大街附近没有任何血迹，虽然没有从你身上采取到死者的血液，可只有你拥有一切犯案的条件。”刘茂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后，直接叼在了嘴里。
“但是，不足以定我的罪吧？”这么谈下去，吴子源的心里更没有底了，他感觉对方并不是什么善类，似乎有意将自己变为这场案件的替死鬼。
面对吴子源那微微生寒的语调，刘茂安深深吸了一口烟，才喷云吐雾地说：“警察办案嘛，讲的就是结果。如果结果有点瑕疵，只要在情理之中，其他人并不会觉得奇怪的。你放心，我们会找好的新闻报社为你好好美化一番。”
“你们想给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吴子源狠狠地拍了一下屁股下的硬板床。
“实话告诉你，年底的警察局评选结果对于我们警察局的名声很重要，你明白的……咳咳……”刘茂安忽然咧开大嘴笑着，然后被嘴里的烟猛地呛了几口。
或许，一开始这些所谓的警务人员根本没有给自己翻身的机会。吴子源心很凉，他没有想过警察局会有这样自私自利、无视法纪法规的局长还有那些呆头呆脑的手下。
不，或许手下的警官并不是呆板，而是早就已经被交代过了，大概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地方不存在这些黑暗的东西。
可能自己现在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吴子源摇了摇头，微微笑着。
不过，这种在其政不谋其位的人，真的有资格继续成为警察局吗？既然执法者都以身犯法，那么法律究竟还有什么用处呢？他们，该死啊！吴子源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这些东西，有种声音再催动着他的情绪，这些人不能留。
“小吴啊，你也要明白，这世间有许多的无可奈何。我不会让你被枪决的，但是，这辈子你都只能呆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了，这可比死要好啊。”刘茂安将手中不足半截手指长的香烟一口气吸干，然后甩在点上踩灭。
等到他转身打开牢房的大门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抓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来，仿佛喉结都要被捻碎了。费了好大一把劲，他才堪堪将肥大的脸转回去六十度，但对着的却是一双漆黑得看不见一点白色的眼睛。那股黑色化为气流，在那双眼睛里流动着。
“你不让我被判枪决，但我现在就想处死你。”
刘茂安拼命想要叫出声，可气流被堵在喉咙口出不来。没过十秒，就生生断了气。
动手的自然就是吴子源，他在面前那团“肥肉”掉落瘫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叹了一口气，蹲在了牢门的门槛上。
最近的情绪非常混乱，总会不自觉地做出心里想做的一些事情。他越来越怀疑是那些女灵魂对于自己的影响了，或许，他应该找个机会跟底西福涅谈一谈，不过对方并不会任凭呼来唤去，想见就见的。
“你！啊，刘局长！”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吴子源扭过头去，看见的是刚才跟自己谈话的那个警官。
完了！自己刚才可是把局长给杀了啊！他猛地拍了一下的大腿就站起来，有点惊慌地看着匆匆赶过来的那个警官。
“你，你竟然在警察局牢房里行凶杀害局长！”警官从腰间掏出手枪，将枪口对准了吴子源。
现在要解释吗？呵，傻子才会解释呢。吴子源不会愚蠢到希望对方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刘茂安的行为已经犯了法纪，可自己越庖代俎，同是无视纲纪的人。现在人的正义中，绝对不允许执法者外的人进行执法。
“Takeon。”吴子源闭上眼，进入了状态。
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被抓住。既然法律之中，都有暗箱操控的黑手，那么留下来只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而且，芝言的事情，他还没有解决，怎么能在警察局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呢？虽然芝言被涅人魂迁了，可他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会吞噬完全，一定还有机会的。
短暂想了一秒，他就在那警官面前消失不见了。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如同风一样悄然飘过。普通人的动态视力较差，而吴子源在进入状态下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无法让普通人捕捉到身影。
就在警官吃惊的时候，吴子源已经飞快逃出了警察局，来到了阳光明媚的大街上。
“Over。”随便到了一个大街弯道的阴影处，他解除了状态，蹲坐在地上开始休息。
从警察局出来不过三秒钟，他根本不需要休息，只是为了万一碰见现在的芝言，他能有足够的力量应对。上一次的失败，是他太轻敌太怜惜自己的状态了，以至于被对方的绝对力量完全压制，差点死去。
如果不是苏彤赶到，他或许已经死了。
对了，苏彤呢？苏彤怎么样了？吴子源想起了那个坚强的女人，心里又多了一份担心。眼下，还是需要先找到苏彤。他听之前刘茂安和那个警官说，现场只有他和老年的卫中明，却没有苏彤，这就值得思考了。
关键还在卫中明身上，他没有听过涅人拥有这样的能力，能让人直接苍老到死亡。不过，这种现场无法用常理解释，也就只能用白加罗和涅人来解释了。总之，先找到苏彤是没有错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肩膀却搭上了一只手。
猛地一回头，他就想直接反手制住对方。可当转脸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张清秀的男人的脸。
“秦老师？你怎么在这！”吴子源完全没想到面前站着的人居然会是秦以笙。
“今早听说警察局抓捕了我们月佳高中的学生，而且还说对方有杀人罪，本来是应该苏老师过来的，不过她今天似乎请了假没来学校，所以我就代替来了。”
秦以笙依然是那样举手投足都是潇洒气息，对方好像并没有因为凌晨发生的案子而对自己有点不满，吴子源心里微微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不是我干的，但是他们非要定我的罪，想让我成为这个无头案的替罪羊，只是为了他们的优秀评选。”吴子源一边冷笑着一边说。
本来以为秦以笙会跟自己站在一边，说一堆同仇敌忾的话语，但，对方沉默了。
吴子源有点心里酸酸的，可也明白，换做是谁，也不容易做一些评判。或许，沉默是最好的方式。这件事情，不能再让其他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秦以笙在吴子源心里是个好老师，而那些警察局的人并不是能明辨是非的人，这个时候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跟秦以笙呆在一起，恐怕会把对方当作同伙。
“我会好好处理的，这件事情，不简单，最近我不会回学校了，请老师跟其他任课老师说一说吧。不过，关于我的事件，我相信很快会传遍全市，如果校长顶不住压力开除我，也就随他吧。”吴子源闭着眼，终于说出了这些话。
无辜的人，就不应该受到牵扯。学校他也是回不去了，万一那些昏庸的执法者再把自己其他的同学当作同党，那自己可就罪大恶极了。如果这世界需要一个无辜的人，那么就让他一个人去做吧。
吴子源带着满腹的复杂思绪，悄然离开了。
秦以笙默默看着那个背影，好久，才小声吐出一句：“你万万不该做的，就是杀了刘茂安局长。”
秋风扫来，带来刺骨的凉。他从衣服间里拿出一顶高帽，将头发完全遮住。
雨天旅馆，704房。
窗帘将房间盖得严严实实，苏彤坐在床边一角，看不清她的神情。
房内只有钟表滴答的声音，和她细如蚊咛的呼吸声。
她在等待，等待那个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被放跑的涅人米嘉。不，既然如今已经魂迁到了芝言的体内，那么对于那个涅人的称呼，就应该改成芝言。涅人没有独自的名字，他们的名字即是每次魂迁后宿主的名字，苏彤很清楚这一点。
“这一次，我不会再遵守约定，芝言已经是涅人，我必须杀了她。”苏彤想起了曾经两次出现的那个可怕的女人，当初答应那个女人的要求，对芝言百般照顾，确实是因为畏惧那个女人的实力。可如今，服务的对象已经从本质上变更了，她没有理由再继续下去。
而且，“芝言”杀了卫中明，她需要为这个陪伴了一个多月的搭档讨一个公道。这个公道，只能来自于鲜血。
同时，她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的右手手背，那个本该出现的东西，还没有出现。少了它，这一战必败无疑，她会像昨晚一样遭受碾压性的攻击而无力反抗。不过，即使如此，也必须要去。
“牧迪，这一次，我不想再需要你的帮助了。”苏彤从通讯器下方取出一枚纽扣，丢在了床下。而纽扣滚落到床下不远处的时候，突然像没入了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寂静的楼道里，传来一阵一阵的脚步声。
苏彤站起身，面对着房门，这一刻，终于要来临了。
脚步声停留在门口，锁咔嚓一声绷断。门缓缓打开，首先出现的，是一双血红的眼，然后是芝言那张美丽的脸庞，带着狂热的笑容。
“血……给我血……”芝言的步伐凌乱，仿佛一只恶鬼。
涅人究竟怎么了？白加罗的人的血的特殊性，苏彤是知道的。刚才从长官那里听到芝言将卫中明血液吸干的事情时，她还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神降术·翔空”
苏彤将一滴血滴在手背上，然后破窗而出，垂直向上朝楼顶飞去。
楼顶的表面铺满了一层厚厚的泥土，踩上去柔软中带着一点硬，常用来种植一些花花草草。而且面积有一千六百平方米之大，这倒是很绝佳的战斗面积。
那一滴血，让芝言更加疯狂了，她跟着那道青色的身影就冲出了房间。将手指猛地**墙壁，她直接沿着墙壁攀爬了起来，地心引力在这一瞬间显得苍白无力。
顶着高空气流，苏彤不经意间回眸，却被芝言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感觉，对方攀爬的速度居然还比自己飞行的速度要快上一筹！
不过，好在到达楼顶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完全追上来，还是晚上了一秒。
“苏彤，乖乖让我吸干你，等我成了神，我会给你永生。”芝言伸出舌头，在粉嫩的嘴唇上舔过。
吸血？成神？苏彤知道白加罗的人的血被涅人们称呼为神血，可从来没有涅人有过吸他们的血成神的行为。虽然神说论中，涅人是神的一缕分神，不过也还是个未证实的推论而已。苏彤不敢相信，成功魂迁成为芝言的涅人，居然如此执迷。
“这把剑，名为‘长青’，是一把弑过神的剑，我就用它，击碎你的梦。”苏彤将原本的断刀从腰带上解下来，丢到了远处。
一直以来，捆绑在她左腰上的剑终于离开了剑鞘，苏彤左手握住的剑柄雕着一根缠绕着的树枝，剑身通体银白，刻着古老的字符，看上去隐隐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面对曾经摧残过她的恐怖敌人，苏彤没有任何的慌乱，因为，她相信手中的剑。
长青剑，又名槲寄生之剑米斯特汀，是北欧神话中的不详之剑，曾经杀死过奥丁的儿子巴鲁特罗。白加罗的本部在挪威，正是北欧的所在地。苏彤并不清楚这把剑如何得到的，可对于这把剑曾经的作为却十分认同。
因为，当她手持这把剑的时候，左手手背上的印记就会跳动着光芒，这是印记对于剑的认同。这种认同，来自于它们与神之间的关联，绝对不会作假的。所以，苏彤对于神的存在还是持肯定意见的，只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而有时会陷入迷惘。
“弑神？有意思，白加罗的人真的有意思。”芝言嘿嘿一笑，迎面就扑来。
苏彤双眼微闭，随后挥剑直上。芝言仿佛对那剑刃视而不见，直接用手臂去抵挡，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那剑刃居然只在对方皮肤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红印，却不能劈开。
这不可能！苏彤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涅人的各个属性与能力，这些日子她也有所了解了。自己手中可是一把弑神之剑，是北欧神话中的神器，此刻连让对方出血都做不到，也太过于耸人听闻了吧！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好好尝试一下。”苏彤手腕一翻，将剑尖对准那来势汹汹的芝言横扫了过去，芝言刹住脚步，一个后空翻就躲了过去。
当然，这一击只是为了让对手后退，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饮血吧。”随着苏彤幽冷声音的落下，剑柄的雕琢的树枝仿佛活了一般，慢慢伸向她的手背，缠绕在手腕上。其中，几簇尖锐的枝条，狠狠地扎进了印记中，然后开始一缩一胀，似乎真的在吸取苏彤的血液。下一秒，剑体发出了刺眼的青芒，古老的字符也闪耀着青色的光彩。
“血，我的血！”芝言一眼就看出了不同，顿时勃然大怒。她眼眸中的红色越来越盛，脸上暴起了一条一条的血管，看起来狰狞无比。
“那是我的血！”芝言狂叫着，仿佛一阵飓风一样袭来，速度快到令人发指！
眼看对方扑过来，苏彤继续之前迎击的动作。对方仍然用手臂作为武器，可这一次，那剑刃没入骨肉的感觉，让对方整个身体都为之一颤，脸上都显露出了浓浓的惊讶。
血液从芝言手臂上长长的裂口处喷涌而出，沿着长青剑在剑刃上划过，坠落在土壤里，片刻都没有停留在剑刃上。芝言护着伤口，蹲在一旁，眼中多了一份复杂，少了一份疯狂。
“剑，是好剑。不过……”
还没反应过来，苏彤已经感觉到被两只手牢牢抓住了两只胳膊，而之前视野中的芝言也不见了。这样的场景，像极了昨晚受虐的开始。难道，要重蹈覆辙了？
“你的速度，可是致命伤。”芝言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咬着牙奋力挣脱，那两只手却稳如泰山，丝毫不动。
这一次，如果再被捏碎骨头，那么，面临的，将会跟卫中明一样的下场。一个喜欢吸血的涅人，真是可笑，苏彤慢慢闭上了眼。
然而，骨碎的感觉并没有传来。她感觉那股钳制在手臂的力量忽然消失了，睁开眼，却看见一个金发男子从天而降。
“玛丽安娜。”男人轻声呼唤了一声。
“牧迪。”苏彤意外地呢喃了一句。心底孤冷的她，居然让现在所谓的男朋友看到了这样丢人的场面，总归有一点点的尴尬和不甘心。回过头，芝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倒在五米之外。
“你怎么有空来，而且，你不应该来的，这是我的事情。”
“哟哟，玛丽安娜，那你也没必要把我给你的纽扣型通讯仪给丢掉嘛。”牧迪伸出手掌，露出了一枚刚才苏彤在房间丢掉的纽扣，“这不只是你的事情，卫中明陪我玩了这么久的网游，我怎么说也要帮助他报个仇吧。”
“什么，卫中明说的网友，是你啊！”苏彤被这个重磅炸弹消息给吓了一跳，“听你的语气，这一切你都一清二楚？”
“你以为我处心积虑成为他的网友是为了什么，当然都是为了你啦，mydear！不然，我怎么得知关于你的消息呢？”牧迪说着，走上前捏住苏彤俏生生的下巴。
“无商不奸。看来，你对于我这件商品很上心。”苏彤打掉对方的手，冷眼相视。
“你可别这么说，谁让你现在是我的人呢？”牧迪沉下脸，与苏彤对视着。
青春男女之间长时间的对视，往往来自于情侣。而这两个人虽然有情侣的身份，可对视的目光也太尖锐了，好像有着各自的孤高和自信，没有缠绵悱恻和情意绵绵。
“你们说完了没有？多来一个，我也能快速成神，不错不错。”芝言打破了这犀利对视的气氛，缓缓开口。
“玛丽安娜，我们的血可是很金贵的，你把剑收了休息一下，接下来交给我吧。”牧迪收回目光，拔出了腰间那把金灿灿的剑。
置气归置气，苏彤还是很看重大局的。她知道自己对上芝言并不一定能够获胜，于是将长青剑归鞘后，闪到了一边，把战场让给了牧迪。
雨天旅馆楼顶远眺的一方，吴子源在集市的帐篷阴影下穿梭着。
各条大街小巷中，多了一群接着一群的绿衣警察。他们除了腰间别着一把普通的手枪，每一群领队的警官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自然就是吴子源了。
“本市今早八点左右发生了一起恶劣的杀人事件。凶手吴子源在警察局将刘茂安局长残忍杀害之后，安然逃逸，现流窜在外，请居民各自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单独外出。据消息，他也是昨晚一起老年人被杀案的凶手。下面展示凶手的照片，欢迎提供有效线索，警察局会给予十万现金作为奖励……”
路摊的录音机，街旁的各类商店里的电视机上，都在报导着那件事。吴子源有点后悔了当初的冲动，眼下，自己的一切举动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而且，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有前面杀害卫中明的一段不真实，而后来杀了刘茂安可是事实，他没有办法辩解，也无法辩解。
躲在阴影铺垫的棚子下面，他故意还戴了一张面具。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了左眼和左边鼻梁。面具上雕刻的是一张鬼的脸，刷上了一层黑漆，有着肌肉线条的扭转蜿蜒的回路，看上去无比狰狞。
身上再披有以身长长的黑色风衣，看上去却并非引人注目。
他所在的集市，是出了名的佛陀街。这条街，名为佛陀街，但是人们更喜欢萨满，而萨满的面具就有很多外貌像恶鬼的。所以，在外人眼中，吴子源只不过是一个酷爱萨满的信阳人士。
除了经常看到有警察在集市中的街道上巡逻，他还几次看到身穿月佳校服的学生在东奔西走。起初有点不理解，可是后来，他想通了。
回想了这几个月，光是被误会成为替罪羊，已经有了两起了，加上这一次真的杀了警察局的一局之长，他在命案的牵涉中，已经十人惹眼了。大概，学校顶不住压力，迫切想要找到自己。
这并不让他失望，因为学校肯让学生来找自己，必然是相信自己的，否则，如果自己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们不会让学生来以身犯险的。可惜，吴子源并没有看到认识的学生，不然也要上前去询问一下情况。
当他这样想的时候，齐远方突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个服装店的门外。
那家伙还拿着一个望远镜对着人群张望，这让吴子源感到有点好笑了，他简直不会相信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钢琴王子”，会来做寻找人的麻烦事。
吴子源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顿时，齐远方的半边身子都要软下去了。
“是我，吴子源。”
“吴子源？啊！你怎么戴了个这么吓人的东西！”齐远方果然被那张鬼面给吓到了。
“现在非常时期。”吴子源简单解释了一下。
“怪不得找不到你。”齐远方眼睛眯了眯，小声嘀咕了一句。
“对了，你真的杀人了？还是警察局的局长？”他将双手**口袋里，忽然严肃地看着吴子源，问道。
看着那样急迫的眼神，吴子源并不想打击对方。可还是如实地点点头。
“那，你现在想怎么做？”齐远方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
“找到芝言。”其实，吴子源本来想要先找到苏彤，可刚才到雨天旅馆转悠了一圈，也没见到有人在。704房间的门空空地开着，屋子里窗户是破烂的，他猜到肯定发生了什么，极有可能是芝言造访了，然而，现在的芝言，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了。
不管是谁的造访，芝言肯定还会对他们动手，虽然他不清楚原因，只是偶尔猜测涅人魂迁之后是不是就会杀光宿主周围认识的人呢，但如果这样，也没听说米嘉是个孤儿。总之，很费解。昨晚他不清楚为什么逃过一劫，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哎呀，最近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吴子源心里凌乱如麻。不过，找到芝言变成了现在最重要的。说不定，就能通过这个渠道，找到苏彤。不管找到谁，昨晚之后的事情，都能够得到解释。然后，自己的关于卫中明的案子，也会真相大白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卫中明就是死于芝言的手中，否则，他大概会为现在的想法而悔恨吧。
“芝言？芝言怎么了！”齐远方激动地抓住他的衣袖。
吴子源只是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向来跟芝言不对眼的家伙，非常时刻还能表现出这样关切的模样。
“她被坏人抓走了。”
理由虽然老套，但是对方居然信了：“怪不得今早她没来学校，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来，那芝言同学岂不是十分危险呢？不行，得报案呐！可是警察的重点却在你身上，麻烦死了。”齐远方皱着眉头，左右踱起步来。
吴子源奇怪地用左眼看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一点点的不对劲。他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的，只是从对方对芝言的担心这一方面看上去，非常不符合齐远方平常的作风。
同学友谊忽然爆发啦？或许，这家伙一开始就对芝言有什么隐藏的感情，只是平常表露出来的是怨恨。说起怨恨，是指自己跟芝言走得很近吗？吴子源的脑洞大开，短短数秒内就想了很多。
“我说，带我一起去吧？”齐远方打断了他的思绪。
“去哪？”
“找芝言啊！”
这家伙积极得有点过头了吧！吴子源上下扫了对方一眼，很不解。如果齐远方真的对芝言存在一丝感情，那么隐藏了这么多年，为何现在爆发了？这其中，一定有着秘密。
“那，走吧。”吴子源不想问出来，他也想知道，这齐远方到底在耍什么鬼。
他转过身，朝着郊野的方向走去。迎面刮起一阵风，齐远方把手放进了口袋里，抬腿跟在了他身后。
忽然，所有街道上巡逻的警队的队长的手机上同时出现了一条信息：“目标，鬼面。”
雨天旅馆，顶楼。
牧迪理了理自己金色的碎发，抬起手中的金色长剑，一步一步逼向前。面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可这并不能迷惑住芝言。
她半蹲躯体，忽然猛地冲了出去，快得就像雷雨天，闪过的雷电。她的右手手臂高高举起，目标，对方右心房。
这种速度，也让牧迪微微一惊。不过，这种惊讶不超过一秒。他抬起手，横剑一劈。对方嘴角忽然一上扬，一副“我早已看穿了你的一切”的表情。
金色长剑扫过之处，仅仅只穿过了一个芝言的残影。他挥出去的剑还没有刹住，芝言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一拳朝着他的后背心打去。
感受着身后那凛冽的拳风，牧迪左手手背上忽然闪出一道金光。芝言一拳仿佛打进了对方的身体，深深陷入了一大截，只留下了短小的一段前臂。
随后，芝言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疼痛。她咬着牙低下头去，却发现一截手握成拳正猛烈地击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怎么会！”惊讶之中，她倒飞出去了几米。那一截手不是别人的，正是她自己的！
牧迪转过身来，依然笑容满面，这个结果，他并不奇怪，然而很满意对方那惊讶的表情，感觉到有一丝陶醉。
“你别得意！”芝言随手揉了揉胸口就站了起来。虽然她自己那一拳用的力度不小，可自己的身体强度也不差，这一击，并没有对自己产生巨大的影响，仅仅有一点点肉体上的疼痛而已。
爬起来的一瞬间，她已经来到了对方的面前。同样的一拳，这一次真正冲着对方的右心房而去，不偏不倚。
的确，不偏不倚。这一次，她的手又神奇地陷入了对反的身体，另一段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胸前，击打在了自己的右心房。
这一拳，她用了更大的力量，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对方的能力很奇怪，不是反弹攻击，却比反弹还要可怕！仿佛有一个空间通道，将自己一切攻击转到了自己的身上，芝言有点害怕了，如果每个白加罗的人都这么厉害，那她成神的梦想，必然无法实现了。
不过，白加罗的人绝对不会都这么厉害，眼下，就有一个在旁边呢。芝言接着被自己一拳击中的冲击力，转身飞向了苏彤。
苏彤一不留神，直接被对方用手捏住脖子。
“玛丽安娜！”牧迪心里一慌，抬腿就要冲过去。
“再见。”芝言根本不想再继续战斗下去了，控制住苏彤后，就带着她跳出了楼顶。
半空中，芝言如履平地，像是踏空弹跳，完全没有下落的趋势。牧迪跑到房顶边缘，并不能跟上去，毕竟他没有飞行的能力。而唯一有飞行能力的苏彤，已经落到了对方的手里。
“没想到是‘盘运步’，多次利用腿部肌肉瞬间的爆发力量在空中连续跳跃。有点托大了呢。玛丽安娜，我会来救你的。你是我的，无论你到哪里，即使是死，你也是属于我的。”牧迪不甘心地把金色长剑插回鞘，面朝芝言和苏彤离去的方向，低声轻笑了起来。
郊野大道上。
沙粒和着泥土在高速公路上卷起一层厚雾，过了正午，这沙尘更加猛烈了，有时候铺天盖地，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子，将捕捉的对象完全掩盖住。
大概是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了，齐远方累得不行，蹲在一边就不肯走了。吴子源因为身体受到了强化，即使再走上二十个小时，也依然活蹦乱跳。
“吴子源，你到底要去哪里啊？芝言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齐远方虽然走得全身燥热，可这刮起的风却寒入骨髓。他把手放进口袋，蜷缩着身体，躲在了一旁高昂的野草下面。
吴子源没有回答，他倒是想看看这个齐远方到底怀有怎么样的心思，拥有怎样的毅力，希望那家伙真的拥有一颗对芝言矢志不渝的心，这样，他才能放心地去寻找芝言。
又过了两个小时，夕阳落在了山前，红霞染了半边天。空中卷起的沙尘中夹杂着血红色，仿佛一道血红的漩涡。
“吴子源，芝言究竟在哪里啊。”这下，齐远方终于抗不住了，已经完全瘫倒在了地上，任凭沙粒尘土落在他的脸上，也丝毫不动。
“不知道，我只是跟着感觉走而已。”
这句话，吴子源并没有欺骗对方。他一直怀有一点点的想法：之前的涅人都聚集在郊野的石窟里，他猜想陇佳市里的涅人大概都是以石窟为基地。可刚才路过的时候，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点涅人存在的痕迹。那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推理出了错误。
不过，回头路已经走不了了，那么继续下去，或许会有奇迹。
然而，奇迹出现的时候，令他始料不及。
“够了，吴子源！耍我很好玩吗？”忽然，身后躺下的齐远方猛然大喊道。他慢慢爬起来，眼中闪烁着犀利的锋芒。
“你说什么？”
“实话告诉你，校长已经跟警察局合作了，我们所有的学生都是眼线，而你，就是那个穷途末路的歹徒。”齐远方寒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一样的东西，“这个发讯器，已经把我们的位置完全暴露在了所有警察的眼中，他们早就把这里方圆几千米包围得水泄不通了。”
“你……”吴子源的眼中也渐渐冷了下来，这结果实在太戏剧性了。怎么所有的事情都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从一开始就是，发生的事情总会背道而驰，狠狠地给自己的脸上扇上一巴掌。
自己简直就像一个厄运缠身的人嘛！吴子源苦笑一声，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已经有一条人命真正地死在了自己的手中，他不会再继续下去了。但是也不能被警察捉到，这不是他不愿意回头是岸，只是回去，面临的就是死亡，他没有释然到随意放弃生存的机会。
周围的草丛中传来窸窣地脚步声，引起野草肆意摇摆。
“砰”地一声，一枚子弹从他的侧脸右方草丛堆里飞射而出。仅在短暂的零点五秒里，吴子源悄然一退，把子弹就从他的鼻梁处横着划过去，连一点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另一个枪响声又从他的侧脸左方穿出，吴子源没有丝毫停留，继续后退一步。然而新的一枚子弹从侧后方飞出，径直奔向了他的侧边脑袋。接着，他脚踝一转，整个人在空中诡异地旋转了半周，让那子弹堪堪贴着头发边缘划过。
这三次枪击，均是躲在草丛里的警察打出的。这样隐蔽的偷袭，却被对方如此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本来后续还要开枪的警察完全被吓傻了，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那几幕在齐远方的眼中，也仿佛就是遇见了鬼一样。他的胆小随之暴露，吓得双腿一抖就跪在了地上。
当然，这种反应在吴子源自己的心中已经不足为奇。他也根本没有被偷袭给吓乱阵脚，普通人与他的差距，一目了然。
“你……你这只恶鬼！”几乎吓呆的齐远方忽然吐出了这几个字。
吴子源用裸露在外的左眼瞥了一眼：“恶鬼？好啊，我就让你看看恶鬼是什么样子的。”
冰冷的话如同电击一般击打在齐远方的心中，他感受到了对方浓烈的杀气，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警察叔叔，快来救我啊！”
躲藏在四周的警察听到这慌乱的哭喊声，立马冲了出来。齐远方身为学生，为他们提供情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做到了公民应有的责任，接下来，轮到警察出场了。
在警笛的鸣叫下，一批一批的绿衣警察从两侧草丛中窜了出来，分别将吴子源和齐远方围成了一个圈。前者是围堵，后者是保护。
“你们这是在浪费时间。”吴子源镇定地说。
“吴子源，你杀了刘茂安局长是铁铮铮的事实，你根本无从狡辩。”说话的是今早在牢房里首先见到的那个警官。他的胸口一直别着一张警察证，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看了一眼，才知道对方姓乌。
“胡乱就判定罪行，他死有余辜。”吴子源哼了一声，说。
“杀死无辜老人，又杀死局长，实在罪大恶极。你，把他拷上带走！”乌警官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站着的警察，根本不听吴子源说的话。
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就像一个傀儡，为了警察局而不顾一切听从上级调遣的傀儡。吴子源想不通，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那些人就把执法当作一种儿戏吗？或是将服从命令理解成为了执法的首要条件？不过，服从命令也需要脑子的啊！
吴子源的左眼突然涌起黑气，裸露的肌肤也渐渐染上了黑色，仿佛整张脸都与黑色的鬼面具融合在了一起。周围的警察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异状。当那个得到命令的警察掏出手铐，上前接近吴子源的时候，吴子源的双手忽然猛地伸向对方的胸前。
那个警察身体一僵，双手悬停在了空中，手铐无力地坠落在了地面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你们，不配身上的衣服，和帽子上的徽章。”警察的身体忽然被一分为二，大片的鲜血飞溅在空中，周围的警察几乎都被血液染红了衣服，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面前那个戴着鬼面的少年，没有人说一句话。
半晌，乌警官率先从惊恐中苏醒，他连忙大喝一声：“开枪！”在他拔枪的一瞬间，惊恐的队员们也都清醒了过来，纷纷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栓。
可他们的动作都停留在了打开保险栓的那一瞬，吴子源仿佛一只鬼魅，在每个人的面前一晃而过，接下来，十多个血柱从各自的身体的心口处喷涌而出。
不远处，齐远方吓得完全呆滞了，没有丝毫的表情和动作，只是呆呆地站着。周围保护他的警察吓得扭头就跑，当然，这并不会如愿以偿。吴子源仅在几息之间，就追赶上了，然后用已经染红的双手扭断了一个一个粗大的脖子。能有这样普通的死亡，那些警察心里应该要万分感激了。
“就剩下你了呢，我亲爱的齐远方同学。”
齐远方对于这幽冷的话语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的眼睛仿佛都已经死去，再无任何的光彩，如同干枯的河流一样了无生机。脚步声在沙尘卷起的时候显得无声无息，他感受不到吴子源的接近，或许，是没有一颗感受的心了。
等到接近的那一刻，吴子源的左眼骤然一缩，他猛地一拳砸在自己的肚子上，蜷下身子，狠狠地咳嗽了几声：“我究竟在做什么？”
这一变化，让齐远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嘿，吴子源是吧？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天空中降下一个曼妙的人影，人影穿过齐远方的身体，在后者的胸口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洞。齐远方看着眼前那个倩影，眼角留下了一滴泪，随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芝言。”吴子源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丝惊喜。那个人，正是让自己无时无刻不清楚的人。只是，她的肩上多了另一人，那个人，也是自己现在想要寻找的人——苏彤。
“是我，却不是你以前的芝言了。”
是啊，不是以前的了。吴子源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邪魅的笑容，那绝对不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邻家姐姐的亲切笑容，那种邪魅，有着极大的欲望，仿佛要侵吞整个世界。
“芝言她……”
“这具身体是我的了，我就是芝言。小子，我很欣赏你刚才的凶狠。我看得出，你不是白加罗的人，但是也不是我们涅人，不过这并不重要。跟随我吧？怎么样？”芝言将肩上的苏彤摔在地上，一脚重重地踩在她的胸口。
苏彤挣扎着想移开那只纤细的脚，却根本无法移动分毫。吴子源很疑惑，苏彤并不是那么柔弱的女人，怎么这下子看起来却那么娇弱呢？不经意间瞟了一眼，他从苏彤的白净的脖子上发现了两个窄小的血洞。
“这个女人的血，能助我成神。不仅是她，还有所有白加罗的人的血，都能够激发我这具身体的神力。等我成了神，这个世界都将会是我的，你还在犹豫什么？”芝言加大了脚力，踩得苏彤挣扎地越来越激烈，可这种反抗仍然是于事无补。
“什么！难道卫中明是……”
听到“所有白加罗的人的血”，吴子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今天照片中看到的卫中明，那家伙的脖子上，也有牙齿咬过的痕迹。
“那家伙啊？只不过是我成神的第一步而已。”芝言随意地解释了一句，丝毫没有将对方的生命看在眼里。
就是，这个家伙吗？害得我，害得大家，这要我如何原谅她呢？吴子源的左眼的黑气从瞳孔开始，向四周扩散。仿佛一涓细流，从眼眶中涌出。在所剩不多的外表肌肤上，可以清晰看见那黑气化作丝状在蠕动着。
她不是芝言，她不是，她只是，我的仇人！吴子源双手微微垂下，整个脑袋都佝偻了下去。
芝言的眼中露出了一丝郑重，她缓缓收回踩在苏彤胸口的脚，不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她能从吴子源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气息，即使现在拥有部分神力的她，也有胆颤心惊的感觉。
从一开始，她就在上空观察到了下面的情况，她看到了那个杀人如麻的少年，看到了那个跟自己曾为米嘉的时候一样，视人命如草芥。所谓的武术世家，其实现在根本就不存在。当她曾经魂迁成为米嘉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已经将所有的亲人杀得一干二净。事后，都是那个男人为她处理了一切，让外人看上去，自己仍然是有着武术世家的背景。
她记得那天魂迁成为米嘉的时候，还是一个凉爽的夏日夜晚。那时，米嘉还只是拥有一个小孩子的身体，却做出了小孩子无法做到的事情。拔刀，劈，砍，削……整个院子里你弥漫着血的腥臭味，散乱着各种尸体。
所有尸体眼中都是惊恐的表情，是啊，谁能想到自己的死亡是一个朝夕相处了多年的晚辈所带来的呢？
在空中远望的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即使现在拥有了全新的身体，拥有了全新的名字，可她的眼角却滑落了一滴泪。跟那一天夜晚一样，她流泪了。
明明，自己跟那些所谓的亲人根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而拥有血缘关系的只是她那个被夺取身体的宿主。那么，为什么她会流泪呢？是为了那晚的杀戮而伤心？不，她是涅人，不需要这些情感。但是，今天又一次，她感觉到了心痛。
“不，不能这样！”吴子源又一次一拳击打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他又感觉到了浓烈的戾气想要渐渐占据心神。如果不控制住，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一切，他想要通过自己来解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会心神失控，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控制住自己，否则，战斗没有任何的意义。
想起底西福涅的鬼魅面容，吴子源暗暗想，那些女灵魂们，来自古希腊那样一个黑暗的时代，必然带给自己十分阴暗的影响。或许这种阴暗能够转化为力量助自己披荆斩棘，但是，这就好像跟恶魔签订了契约一样，早晚有一天会沦陷在黑暗里。
“你不用犹豫。”
忽然，吴子源的脑海中响起了底西福涅的声音。
“吾等被称为‘欧墨尼得斯’，复仇于世间的罪恶，所沐浴和拥有的，自然是无尽的黑暗。”
“我才不要黑暗！”吴子源将面具从脸上取下，啪地一声甩在地上。
“Takeon。”
他脚下一发力，化作一道虚影，迎面冲向芝言。芝言在刚才片刻的回忆中也清醒过来，但还是被这极快的速度给吓了一个措手不及。她本以为自己的速度已经快到惊世骇俗了，可没想到能亲眼见到另一个人也拥有如此神速。要知道，她现在是拥有蕴含神力的身体才能做到那样快的啊！
她的双眼仔细地盯着那高速移动的吴子源，可仍然有一点力不从心，几次都险些失去对方的踪影，一丝都不能马虎。
“一、二……”
默念开始，虽然很珍惜自己状态的时间，但是他还是需要找到适当的时机才可以进攻，否则，就只能先围绕着敌方进行无规则的移动。
“三、四……”
芝言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没有一点松懈。苏彤趁这个时候，爬到一旁的草丛里躲避了起来。之前被芝言带走后，她就已经开始被对方从脖子里吸血了。但是，这一次对方没有像对卫中明一样一口气吸干。她感觉，对方好像想把自己圈养起来，或许，是被牧迪之前的力量给吓住了。
如果，对方说的成神是真的话，那么需要的白加罗的人的血量定然不是一个小数目。而白加罗的人也并不是待宰的羔羊，只要众人组团外出执行任务，那么，芝言必然无从下手。
这样想，就解释得通了。不过，苏彤清楚芝言现在的实力，这绝对不是吴子源能够匹敌的，而且，那一晚，他们俩都被对方生生蹂躏了半死。只不过，那个时候吴子源并没有开启状态，现在，她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吴子源的状态上了。
“六、七、八……”
面对那么谨慎的敌人，吴子源的额头上率先冒出了汗珠。他感觉到了精神力渐渐流逝，头痛开始瘾瘾发作，自己的身体快要沉载不了了。
“就是现在！”忽然，吴子源绕到芝言身后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及时转身。将后背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眼中，这无疑是最佳的进攻时机！
吴子源一脚重重踩在地面上，随后像一颗子弹一样凶猛地飞出，掀起了一阵阵沙尘。
“成功了吗？”苏彤拨开几片野草的叶子，悄悄注视着那漫天的沙尘，隐隐能看到有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其中有一个必然会倒下，但是她的目光无法透过沙尘，只能等到风沙平息的那一刻，才能知晓答案。
在秋风的帮助下，沙尘很快被安抚下来。空气渐渐没有那么混杂了，但刚才腾飞的沙尘的背后，首先引入眼帘的是吴子源的身躯。他双脚微微离地，双手紧紧伸向正前方。苏彤侧过脸，却发现芝言一只手掐住了吴子源的脖子，将他只手提了起来。
“你的速度很快，可惜啊，最后没有保持住，真是可惜。”芝言的脸上尽是嘲弄的色彩。
吴子源没有过分挣扎，他知道越是动弹，越会早早窒息。刚才最后出拳的一瞬间，他的状态到了极限，十秒。以他现在的能力，其实可以多延后几秒钟的。只不过早上逃离警察局的时候已经用过了几秒，之后一直在外面徘徊行走，没有时间停下来闭着眼休息。
这输得真是不甘心啊！吴子源咧着嘴笑了起来。苏彤看着的只有他的背影，但已经想到了对方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了。
“怎样，吾的黑暗，你还不想要吗？”
底西福涅真是个会钻空子的家伙！吴子源的确是无路可走了，或许，这一切都只能归算到所谓的命运吧。
“我接受了，接下来，随便你怎么玩。”他闭上眼，全身放松了下来。
“放弃了？”芝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惋惜，“那就去死吧，这就是拒绝之后还敢挑战我的下场！”
她刚想用手全力捏碎对方的脖子，忽然一股黑气从对方的身体里喷涌而出。那股黑气仿佛拥有实质，将她直接震飞了出去。
瞬间的改变，让芝言有点转不过弯来。她抬起头，却发现对方的身体竟然在一点一点的发生了变化，难道那吴子源一开始就没有动用全部的力量？不可能啊！上一次她就差点将对方杀死，如果真的存在隐藏的力量，为什么上次没有动用呢？
从上到下，吴子源的头发先开始变长，像蛇一般盘旋成了一条一条的。一抹殷虹点缀眉间，发色从黑色渐渐转化为红色，红色愈来愈浓烈，最后转化为炽红。双眼的眼眶开始变大，瞳孔染上了猩红的血色，鼻梁微微升高，下巴变得尖锐，整张脸，哪还有一点男人的雄壮，表现出的只是女性的妩媚和邪魅。
变化从头部向下蔓延，喉结消失，胸部向外隆起，四肢变得细长、纤柔，腰部回缩，看起来玲珑可人。原来的风衣忽然碎裂，黑气在身体上缠绕着，最后实化为了黑色的皮条，遮盖在了浅灰色的皮肤上。从外表上，完全变成了一个妖娆的女人！
“她是……怎么可能啊！”即使再冷静的苏彤，这时候在草丛里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女人，没有错，一定是那个女人。怎么会是吴子源呢？难道，一直以来，出现的都是她？那个吴子源，莫非是这个女人易容的？不，平常的确是拥有男人的身体啊，不然之前卫中明早就在医疗室发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苏彤的思绪有点崩乱，瘫倒在了草丛里。
芝言的眼球仿佛都要跳出眼眶，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全身的血液一时间都沸腾了起来。这并不代表着她的兴奋，反而内心是无限的惊恐。她感觉到了，她从对方的身上看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似乎要把自己浑身的血液从身体里吸离出来。
“血，我体内混杂的神血，它们在呐喊，在欢呼。”芝言不可思议地低吟了几句，随后直勾勾地看向眼前的那个妖媚的女人，说，“你，是神……”
“吾名底西福涅，名属复仇女神。”
幽幽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着，周围忽然间就黯淡了下来。本来还有夕阳残存的傍晚，忽然一下子彻底地黑了下来。夜空中，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是单纯的漆黑一片。夜幕下方，一切都是黑色的，无论是土地还是野草，都仿佛打翻了墨水一般。
一瞬间，这不再像人间，仿佛是那暗无天日的地狱。
“终于又出来了，可惜这个小家伙的身体并非女性，吾无法完全降临世间，实在是太遗憾了。现在保持这个姿势，都已经到了极限。”底西福涅睁着猩红的眼睛，盯着芝言，问，“你，就是所谓的涅人？看来，昔日的‘诸神的黄昏’一役，诸神们都选择了将神格分裂开来。不过，看你的样子，是根本没有主神格的记忆了。”
神，果然是有神存在的。我要不要杀了她？我能杀的了她吗？苏彤捂着嘴巴，呆呆地看着那边的女人，她手背上的青色光芒微弱地闪烁着，仿佛都被神的气息给震慑住了。
“神？呵呵呵，正好，让我省去了吸取一堆麻烦。只要喝了你的血，我就能一步上天！”如此企盼已久的力量摆在了芝言的面前，即使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对方臣服，她依然压制着自己颤抖的身躯，让自己忘记害怕。
底西福涅只是笑了笑。
“听说这把剑弑过神，今天，我也想见识一下它的力量。”芝言忽然从身后掏出一把剑，轻轻割破手指，通白的剑身忽然就绽放出青色的光芒。
那把剑，正是之前在苏彤手中的长青剑。
“米斯特汀。”底西福涅的眼神微微一变，她当然认识那把剑，那把剑在诸神中非常有名气。那把剑预示了“诸神的黄昏”战役的开端，是所有神族难以忘怀的不幸之剑。
“即使是神，也要向我拜服！我才是一切的统治者！”芝言怪叫一声，拎着剑飞奔而出。她毫不手软，一剑就刺向了对方的脖颈。
底西福涅猛地向后一跳，轻松躲开剑尖。她单手凭空一抓，手中就多出了一把黑色的长弓。
凌空稳住身体，她用细指轻捻弓弦，拉成满月，黑色的光芒向弦与弓身之间汇聚成一条黑色的长箭。骤然放手，“黑箭”放射而出，如黑色的瀑布一样喷涌而出。
“啊——”芝言大喝一声，举剑向上一挑，黑色的光芒瞬间被劈开了两半。光芒坠落之地，所有的野草都化为了飞灰，连土地都仿佛被吞噬掉了一大片。整个郊野，仿佛凭空被掏空了两块。那两块地的面积，半径至少有千米。
这，是神的力量吗？苏彤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自信。曾经，她以神为目标，势必要斩尽所有潜藏在世间的神灵。可如今，当她真正见识到神的破坏力的时候，她心生退缩之意了。
“这具身体，还是大大限制了吾的力量啊。”底西福涅皱了皱眉头。
虽然对方的剑是真正的弑神之剑，可她并不放在眼里。所谓的弑神之剑，只不过对神有一定的杀伤力而已，而且在无防备的情况下才有真正的威胁力。
正面交战，普通人类手中拿着弑神的武器，并不让他们这些神害怕。
“哈哈哈哈，神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哈……”芝言仰天长笑，嗜血狂热表情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这一次，猎杀的对象升级了，还是神级的，如何能让她不兴奋呢？
“让我来取了你的血吧！”她脚下的土地仿佛成为了一道狭窄的通道，两侧都是漆黑的低谷。
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但是并不能影响到底西福涅的反应。但尴尬的情况出现了，虽然她已经有了反应，可身体并不能有效地配合她的思维，致使灰色的皮肤上被划开了几道伤口，这也是体质不同的弊端的强烈体现。
吴子源是男性没错，但是底西福涅完全用自己的灵魂，其实也就是所谓的神格暂借对方的身体之后，能够用自身的神力将身体进行拟态化，拟态成为神原本的面貌，这在外人的眼中，是神无所不能的一种表现吧。
不过，这种拟态化并不是百分之百的。现在，底西福涅的拟态最多是达到了百分之四十，她最重要的翅膀并没有拟态出来。如果拥有的是女性身躯，她的拟态能够达到百分之五十。这个数字，即是原面貌的完全展示了。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是原本实力的展现。
拟态的完全度不足百分之五十，原本神拥有的力量受到了大部分的压制。平常，神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毁灭整个城市，甚至一个小的国家，现在，仅仅只能毁灭半径不过千米的地区而已。
“血，血，血！”芝言疯狂地挥舞着长青剑，底西福涅尽力躲闪，可结果仍然身中数剑，一片血淋淋的。
在那数道伤口中，血液并没有渗透出来，而是在剑离开伤口的一瞬间，部分本该流出的血液凝聚在了那剑的剑刃上，仿佛是被吸取了过去。
“米斯特汀，不愧为槲寄生树枝制成的剑。”底西福涅舔了舔胳膊上的几道伤口，没有多少的惊慌。
芝言看着那青色的剑身沾满了鲜红，迫不及待地凑上前舔舐。原本血红的双眼在舔舐神血的过程中，慢慢转入金色，一股难以言表的力量充斥着她的身体，仿佛要把她的身体胀成一个气球。
神，怎么会这么弱，明明刚才有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啊！周围破坏而成的低谷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是，怎么会被一个人类，不，是一个涅人逼迫到如此狼狈的境地？这不是神，绝对不是神！苏彤有点迷惘了。
等芝言将长青剑上沾染的底西福涅的所有血液时，她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漆黑的长发渐渐蒙上了一层金色，在这漆黑的夜幕下闪闪耀人。金色充斥着眼瞳，像极了西游记中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鼻梁微微变高，嘴唇微微缩小，皮肤在金色的照耀下变得白皙了。整个身躯向上拉伸，看起来高挑极了。
白色的轻纱凭空出现，将她原本的校服笼罩了起来。从外表看，根本没有之前芝言的样子，一下子，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还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而这种美丽，更多体现在了那头耀眼的金发。
“复仇女神，是吧？我给你一个机会，等我夺了你这个神的身份，你再尝试来对我复仇吧，嘻嘻嘻嘻……”芝言将长青剑向下一甩，右侧的地面便被劈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裂缝之下，深不见底。同时掀起了一阵狂风，苏彤压低身体匍匐在草丛里，哑然地看着。
“这是，神的拟态化。你是……西芙？”底西福涅咧开嘴，露出了妩媚的笑容。
“你在说什么？西芙？西芙是谁？我不太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有你啊！”芝言一跺脚，地面都仿佛颤抖似的震动了一下，她全身脱离了地面飞向了前方。
这次，芝言的速度再一次提升了，快得根本无法看见。眼前就像闪过了一道光芒，眼睛还没有眨，芝言就已经到了面前，不过，底西福涅依然没有太多的惊讶。
“可惜，吾跟西芙的关系，并不好。”当长青剑将要刺中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忽然变得虚幻了。接着，剑从她的身体里穿过，仿佛刺中了空气一般，没有丝毫的阻力。
下一秒，底西福涅又出现在了的身后，她伸出右手，露出了尖锐的手爪，径直地抓向了对方的头颅。
“不是不好，根本就是糟糕。”底西福涅的语气中不知道为何，带有浓烈的厌恶。
一剑落空，反而面临危险。芝言一下子无法接受，明明自己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这速度已经无法用肉眼观察到了，为什么还会被躲开！这种躲避，就像是瞬间移动一样，神，真的如此可怕吗！
不过，我不能死啊，我已经感觉到神血完全沸腾了起来，神的力量，快加持在我的身上啊！芝言偏过头，看着那锋利的手爪伸向自己，就像夜空中身下一只手，要将自己完全捻碎。她凄烈地尖叫了一声，叫喊中带有着浓烈的不甘心。
夜空像受到了感召一样，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目标正是底西福涅。
“哼，果然来了。”底西福涅的身影又一闪动，瞬间就出现在了几米之外。
雷径直劈在了刚才她所在的地方，失去了之前的目标，落在了土地上，激起了巨大的尘雾。
灰尘散尽，芝言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呼，居然逃跑了。”底西福涅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草丛，那里，是苏彤躲藏的地方。
她，她还是发现我了！苏彤有点慌乱，眼看着对方一步一步靠近，她吸了一口气，主动从草堆里爬了出来。
“没想到，吴子源，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复仇女神，底西福涅。”苏彤轻咬着嘴唇，保持着冰冷的外表，她不想在自己认为的最大的敌人面前露出胆怯的那一面。
“你不害怕吗，凡人？”
“我怕我弑神的梦想会吓到你。”
“呵呵，有趣的家伙。”底西福涅用猩红的眼眸对准苏彤，邪笑着说，“吾记得有对你说过，保护好芝言，现在，算不算你食言了呢？”
“你果然是那个曾经在我面前出现了两次的女人。”苏彤向后退了两步。
“你不用害怕，吾并不是过来翻旧帐的。当初吾初来吴子源的身体，与他身体的融合度并不高。第一次接受这个身体的时候，还不能以现在的面貌示人，后来勉强可以，也只是强制性地出现了几秒，毕竟，那一次他是受到了生命的危险。而且，吾如若不现身，你的性命也会不保。这么说来，你不应该道一声感谢吗？”
苏彤沉默了，她的脸上依然是警惕的面容，身体也处于随时逃跑的紧绷状态。
“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吴子源并没有意识，他不知道这一切，吾也希望你能够隐瞒，接下来，世界将发生巨变，诸神正在慢慢觉醒，少了他，你们人类，一定会灭绝的。”
“战胜吾族分神的你们，也算是神的后裔了，你们的身体里，已经流淌着神族的血。祖先的罪孽，就交给你们来洗清了。”
夜幕渐渐褪去，黑色的气息从底西福涅的身体里向外散失。转眼间，天空回到了之前的红霞半边天，妖媚的女人的身体慢慢变回了青壮少年的身体。
苏彤半蹲在地上，不停地喘着气。
“复仇女神，传言被诸神遗弃，看起来，她是值得信赖的。”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扭过头，发现牧迪正看着瘫倒在地的吴子源。
“你怎么来了？”
“刚到，听到了你们最后的对话。”牧迪走到苏彤的身旁，坐下，“底西福涅是复仇女神中的一员，她们总共由三位女神组成。底西福涅在复仇女神中名号报仇女神，而且是大姐级的存在，我们可以完全信赖她。”
“你怎么知道这一些的？”苏彤惊讶的不是对方对复仇女神的认知，而是那平淡无奇的语气，毕竟，那家伙可是神啊！
“长官给我的任务，就是来中国寻找复仇女神的，她是我们今后的助力。”牧迪轻轻一笑，“底西福涅说的没错，我们都算是神的后裔，形象的说法，我们还是血缘关系很稀薄的后裔，即使个人的星级再高，也没办法跟神抗衡的。”
“果然，我就说，你这个基地中的商业小王子，不可能会因为所谓的女朋友而抛弃任务过来的。”
“怎么，有点失望？”
“不，这样才好，商业小王子，你别忘了，我在基地的外号，可是‘冰美人’。”苏彤说着，爬起身来。蹲了一下，体力也算恢复了一些。她走上前将吴子源抱在胸前，背对着牧迪，又说：“你可以回去交任务了，事情还没有结束，芝言必须死。”
“神降术·翔空”
凌空一跃，她扇动着光翼，飞向了远方。
“可恶，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抱着别的男性，总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啊。而且，这时候我并不能回去交任务，你说的对，事情没有结束呢。”牧迪仰着头，用蓝色的眼眸直视天空中那渐渐远去的身影。
陇佳市，市政厅大楼。
天空落下一道雷，雷穿过厚厚的楼顶，却没有丝毫的响动。灰暗的会议室里，是雷落下的最后一个站点。随着雷的消失，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从那道雷光中走出来。
“西芙，吾之爱人，终于能够让你活过来了。”男人轻抚着女人的脸，喃喃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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